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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,那月,那边关(上)

网络整理 2019-05-21 最新信息

弘治十二年秋,是年科举二甲第七名、赐进士出身、观政工部的王守仁,领受了他踏入官场以来的第一个差事,奉旨扶送故威宁伯王越灵柩回浚县故里,钦差督造其坟茔。

王越的威宁伯是因战功得授,有明一代,文官因战功封伯者少之又少,似乎冥冥之中早有某种暗合,仅有的三位得封伯爵的文官皆为王姓,而王越和王守仁俱名列其中。

更为奇妙的是,此时还是官场新丁,还非平定宁王之乱、更未集心学大成的阳明先生,对王越早就崇敬有加。

《传习录》中有载,在营建事竣后,威宁家以金帛谢,阳明先生不受;乃出威宁所佩宝剑为赠,恰阳明先生曾梦到王越遗赠宝剑的情形,与梦符,遂受之。

这两个一前一后封爵的军事家虽无缘得见,却早就神交已久。

如果王越还活着,他俩或许会成为忘年交吧?

但历史的无情之处,便是容不下半点假设。

那年,那月,那边关(上)

浚县大伾山王守仁石刻

1

弘治十年五月,一向宽厚好脾气的大明至尊弘治天子出离的愤怒,他已经无法忍受日趋糜烂的边关局势!

自弘治八年以来,鞑靼亦卜剌因部驻牧河套,达延汗及火筛居贺兰山,彼此结为犄角,西扰甘肃、宁夏,东犯宣大、辽东,边患日盛无宁日。

弘治十年五月二十七日,达延汗犯潮河川,把总指挥王玉偕指挥刘钦等率兵御之,虏设伏泉水湾,刘钦等二十七人战死,王玉仅以身免。

五月二十八日,达延汗复纵兵犯大同,连营二十余里,大同镇巡等官仅固城池不敢出战,虏众近边,气焰嚣张,京师震怖!

边关守将屡遭败绩,丧师辱国,虏焰炽盛,堂堂大明朝廷难道真就无人能制?

国危方思良将!

弘治天子不由想起先帝宪宗朝时屡克鞑靼的名将,故威宁伯王越。

当年,因首辅万安等人忌王越功名太盛,指使言官交章弹劾王越党附汪直,生事夷狄,作诗怨望,被成化天子削爵为民,谪居安陆。

王越数次上疏伸冤未果,直至成化天子驾崩,弘治天子嗣位,方才赦其还乡。

随着边患日盛,弘治天子有意起复王越,早在弘治七年,就恢复了王越左都御史的官职;弘治九年,更是欲召王越回京执掌都察院,但朝堂反对声音很大,吏科都给事中季源等言官们认为,王越变乱成法、乖张政体、引惹边衅、贻患地方,先帝已然圣断处置,岂能再次任用。

面对众论沸腾,那时的弘治天子终究没有大气魄,行此乾坤独断。

如今九边防线满目疮痍,鞑靼的散骑甚至越关而入,京畿重地民心惶惶,边将无能,无人可用,天子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。

那年,那月,那边关(上)

2

弘治十年十月,弘治天子诏朝臣廷议复设三边总制官,廷议之上兵部先后举荐七人,都被弘治天子无情驳回。

上意如何,朝中大臣都已心知肚明,三边总制官始自王越,能比他称旨者,大明上下还真是凤毛麟角。

吏部尚书屠滽,六卿之首,专掌选职,此国危之时,责守所在,当仁不让,乃力荐王越。

这下密布在弘治天子额头上的乌云一朝尽散,当即传诏起复王越,加太子太保衔总制延绥、宁夏、甘肃三边军务。

时年七十二岁高龄的王越,星夜疾驰,来到了阔别近十五年之久的边关重地。

没有了初谪安陆时“白发有情怜我老,黄花无主为谁开”的悲凉嗟叹,甫到固原,就着手调兵遣将,整顿军务的王越,也许会遥想起很多年前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,那“三边重担我曾挑”的豪情,与“平生报国心如火”的壮志再次复燃。

这一刻大概也只有这句话能符合其心境,廉颇虽老,但尚能善饭!

那年,那月,那边关(上)

3

终明之世,“国之大事,唯在戎索”,“外夷之患,北虏为急”。

《明史•兵志》载:“初设辽东、宣府、大同、延绥四镇,继设宁夏、甘肃、蓟州三镇,而太原总兵治偏头,三边制府驻固原,亦称二镇,是为九边。

九边的先后设立,正是北部明军由攻转守的战略演变。自永乐五征蒙古,肃清沙漠的意图破产后,瓦剌、鞑靼的先后崛起,时刻威胁着边关的安定。

及至土木堡之变,明军精锐尽丧,消极防御已成常态,边关战事大不隔年,小不逾月。从天顺至成化初,十余年间,鞑靼首领孛来、毛里孩、满都鲁先后驻牧河套,大明西北门户洞开,山、陕等地被侵扰日益严重。

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,文官出身的王越开始走向了边疆广阔的天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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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

时人如何评价王越的呢?

其风姿也,燕颔虎头;其文采也,锦心绣腹;其才气也,海涨江奔;其胆略也,雷厉风肃。

这是一个瑰伟不群,文武双全的传奇人物。

但凡伟人,似乎年轻时都有远大的志向。

王越曾在其文集内动情的回忆:寒窗苦读之岁,手不释卷,感两宋之亡,胡虏入侵之恨,常愤懑于胸,故苦读兵书,以期有所为。

少年时就开始从文习武,使王越虽为一介书生,却力大而善射,颇有谋略。

景泰二年,二十五岁的王越进士及第,得授浙江道监察御史。

景泰三年,王越又奉命巡按四川,任上激浊扬清、惊摄贪污,时人敬服。但随后因父丧,王越未及接任者到来,便挂冠回乡守孝,遭逢了生平第一道弹劾,尽管皇帝宽宥了他,可不拘小节的真性情还是成了日后百官诟病的原罪,他毁谤非议的一生也由此发轫。

之后服满起复的王越一直在山东任职,在监察任上时以干事历练、雷厉风行,为上司所重,因而擢拔为山东按察使,掌一省刑名按劾。

内阁大学士吕原赞其“志大、行端、才隽”,许彬称其“不私一夫之愿,不恤一家之哭”。

官吏畏威,小民怀惠,这是王越兼镇齐鲁时的真实写照,作为地方大员,这样的政绩自然称得上是斐然了。

可牧守一方终究不是王越此生的归宿,铁马秋风的边关才是,而戎马倥偬的人生契机一直到天顺七年秋才正式拉开序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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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

天顺七年四月,巡抚大同的右佥都御史韩雍升任兵部侍郎,当重置巡抚,未久大同虏警传来,英宗皇帝命廷臣举贤,内阁首辅李贤对王越极为欣赏,便有所荐,王越乃奉诏入京。

王越姿表奇迈丰伟,曾给英宗皇帝留下过深刻印象,这次御前召见,王越着短袂,奏对洪亮,其精明干练的形象为帝所钟,赞曰:“可弁而将。”

天顺七年秋七月,英宗皇帝擢拔王越为右副都御使,旋即巡抚大同。

大同乃九边重镇,鞑靼南下的必经之路,战略意义重大,巡抚的首要职责便是参赞军务,整饬边备。

王越巡抚大同期间“缮器甲,简卒伍,修堡砦,减课劝商,为经久计”,成化初年又曾多次重创入寇的鞑靼,皇帝嘉奖之余,特命其兼巡抚宣府地方。

成化五年十一月,鞑靼毛里孩攻扰延绥,成化天子敕命王越率兵相机围剿,赶赴延绥的王越兵分三路出击,力战鞑靼多有斩获,余寇畏惧而远遁。

但延绥等地并未安定,鞑靼诸部已经入居河套,并以此为据点时时寇边,西北已无险可守。鉴于延绥边警日繁,成化六年三月,成化天子命王越赴陕参赞军务,与总兵官抚宁侯朱永一道征讨鞑靼。

但一直到成化七年十二月为止,明军虽然小胜不断,可并无大捷,王越因多次战功已经累迁为右都御史、总督延绥军务,专办西事,他建议朝廷发大军“搜套”,驱逐河套鞑靼,一劳永逸,三边方有宁岁。

此时正值荆襄流民大起义,百万流民景从,声势浩大,明廷应接不暇,无力派遣大军行“搜套”之举,此议暂且搁置。

成化八年,国内局势稍安,成化天子当即发八万京营赴延绥征讨,为了支持这次军事行动,天子已经诏令河南、山西诸府输饷,不够者预征明年租斌,哪怕国库空虚,也不能阻止天子收复河套的决心,为绝边患,帝心已坚若磐石!

但延绥等边镇的形势却不容乐观,多年征战下,守军早就疲弱不堪,且鞑靼势大,满都鲁及孛罗忽、癿加思兰三部兵强马壮,八万京营协防各地尚且捉襟见肘,更遑论进军河套了。

明军战事开展的很不利,总兵官就因此被撤换过三次,总督军务的王越压力之大可想而知。

若要收复河套非十五万精兵不可,这是王越等将帅保守的估计,但朝廷哪有如此大的财力支撑。英宗皇帝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,成化天子从继位之初,就未享受过一日清福,国内民乱此起彼伏,朝廷连年用兵,财政拮据,不是短时间就能缓和过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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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能在兵马困乏的情况下收复河套,成了王越眼下最为窘迫的困局。

6

成化九年九月,王越侦知盘踞河套的满都鲁、孛罗忽和癿加思兰三部全线出动,意欲深入内地掳掠秦州、定西。

在知会沿边总兵、巡抚官拘收人畜,整顿兵马,严阵以待后,准备率部赶赴宁夏的王越刚行至榆林镇波罗堡,忽然意识一个严峻的问题。

宁夏等地屯堡狭窄,水草匮乏,此时已经有万余官军在此设伏,再多大军将无处屯住,且路途遥远,急忙领军赶到,人马必定疲困,仓促对敌,恐怕没有多少胜算。

在进退之间犹豫的王越凭借敏锐的军事直觉,萌生了奔袭鞑靼老巢的大胆想法。

于是王越一面令延绥巡抚余子俊继续领军前往宁夏,统筹防备守御事宜,一面督促诸将会同宁夏官军,务必奋力截杀。

而王越仅调集四千多精锐骑兵,孤军出塞,进军河套。

在昼夜兼行一百八十多里后,明军到达白碱滩北安营,王越选派探子先行刺探军情,当夜大军稍事休息后继续赶路,到次日上午又行了一百五十里,这时探子已经回营,带回了关键情报,鞑靼老营俱在五十里处的红盐池附近。

情报来的很及时,王越立刻挑选精骑,兵分两哨,并留一千人马埋伏,绕后攻杀。

布置停当的王越率军奔袭,近鞑靼军营二十里处才被发现,鞑靼兵马仓促结阵抵抗,自然不是精心准备的明军对手,在伏兵的前后夹击下,鞑靼骑兵被杀得人仰马翻,只能仓皇向西溃逃,留下漫山遍野的马匹、骆驼、牛羊和无数的弓箭皮袄,那些鞑靼妻儿老弱全成了明军俘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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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盐池一战,明军的斩获丰厚前所未有,在焚毁鞑靼营帐后,王越率军满载而归。

而此时其他各路明军已会师宁夏韦州城,准备堵截入境的鞑靼大军。

当饱掠财货、人畜的满都鲁、孛罗忽两部行至甘肃红城儿与明军遭遇,被明军迎头痛击,惨败而逃;而另一路入寇的癿加思兰部,也被总兵官刘聚击溃于固原三岔。

至此河套内外之战全部以明军大胜而终,回到河套营地的鞑靼各部眼见营帐被毁,妻子畜产被掳,此次深入明境劫掠的十多万牲口,半路也被明军夺回,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,鞑靼部众相顾痛哭,由此胆寒,不敢再居河套,于是渡河远遁,延绥等地又重新恢复了安定。

7

成化十年正月,迟迟未得封赏的王越,被朝廷任命为新增设的三边总制,总督诸路军马,延绥、甘肃、宁夏三镇巡抚、总兵等文武悉听节制。

看似风光无限的王越实则如履薄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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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盐池一役对鞑靼打击尤为沉重,乃是明军自土木堡之变后少有的大捷,可朝廷功大赏薄,让王越明显感觉到来自兵部的压制。

先是记功的兵部员外郎张瑾在大捷的三个月后突然发难,弹劾总兵官刘聚滥杀冒功,经朝廷核验,还果真如此,但成化天子念贼虏远遁,仅作申饬,不多追究。

可饶是如此,参与韦州之战的各巡抚、总兵、参将无不跟着灰头土脸,就连为此战报捷的王越也被安上了“幸胜邀功”的骂名,饱受朝臣抨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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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兵官刘聚确实有过错,但远不至一杆子打倒一船人的地步,究其原因,却是王越的军功太盛,已经引起兵部尚书白圭的忌惮。拿刘聚开刀不得不说是招妙棋,总兵官被查出不干净,那奏捷的总督军务王越怕也是“一丘之貉”,不管事实如何,朝中的舆论风向对王越很不利。

果不其然,在刘聚被申饬不久,兵科给事中郭镗再次上疏弹劾刘聚等人,这次的打击面就广了,将王越、各总兵、参将及巡抚余子俊、马文升等人全都囊括在内,直接把他们和刘聚等冒功之人混为一谈,攻讦他们怠于敌忾,急于贪功,乱施屠戮,人神共愤。

言官们附和者甚众,各个义正言辞,直斥王越等人不仅无功,还罪莫大焉,力请皇帝圣裁,将王越等重加黜罚,以警示边臣。

骤然兴起的弹劾之风,引起了成化天子的警觉,熟谙权谋的皇帝嗅到了背后的不同寻常。

在下诏称赞言官们“所言良是”之后,成化天子以先前已对刘聚等人做过处置为由,如今就不必再问,但为公议,仍命兵部移文戒饬王越等人,以儆效尤,这才堵住了朝中悠悠众口。

有大功在身的王越,就这般被轻易抵消了功劳,本就孤傲不作伪的性情,让他意愤难平,当即上疏天子以多年征战,伤病缠身,乞辞总制官回朝养疾。

成化天子自然不允,只许正在闹脾气的王越回陕西调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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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了成化十年六月,弹劾之事时隔三月,朝中早已风平浪静,于是成化天子开始录延绥等处战功,对边关文武各有升赏,王越因而加太子少保升俸一级。

8

姗姗而来的军功并未给王越带来太多的慰藉,自天顺七年赴边以来,王越已在边关征战十二年有余,边镇苦寒,雪虐风饕,王越称病也并非欺罔。

成化十年七月,镇守陕西太监刘祥向天子证实,王越病情确有加重的趋势,并建议调其回京调治。

这次成化天子准允了。

车潇潇、马麟麟。

时年四十八岁的王越,两鬓霜染,由西安府返回京师,途中回望壮年征战的西陲,瑟瑟西风下,峨峨边墙犹在。

那年,那月,那边关(上)

百年人有几时健,一岁月无今夜明。

颇有些意兴阑珊的王越生出“睢阳已死汾阳老,羞对儿曹说用兵”的感叹。

前路漫漫,道阻且长,未来京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?

王越说不清楚。

他不会知道,他那传奇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。

本文作者:云谈青史(今日头条)
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toutiao.com/a6691182709424783886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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